汉日语词汇间三个阶段的借用及其性质.pdf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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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009年第1朋 总第113期 外语研究 Foreign Languages Research 2009N01 SeriaI No 113 汉日语词汇间三个阶段的借用及其性质 汪丽影 (南京大学外国语学院,江苏南京210093) 摘要:汉语与日语词汇之间曾出现过大量的借用现象。这一现象产生的基础是汉字的使用。汉字在中国形 成之后最晚至3世纪左右即传人日本。白此至12世纪形成了日语文字、日语词汇向汉语文字、汉语词汇的 “亲密文化借用”此为第一阶段;鸦片战争至五四运动期间,为了更好、更快地学习西方文明,大量日本新造的 汉语译词被赴日留学生介绍到中国形成了第二阶段即汉语词汇向日语词汇的。准亲密文化借
2、用”;五四之后, 汉日语词汇间的借用进入了第三个阶段,即双向的普通意义上的文化借用 关键词:词汇;借用;亲密的文化借用I普通的文化借用 中图分类号:H36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5-7242(2009)01003505 不论何种语言,或多或少都会受到同一语区 内方言及不同种类的其他语言的影响,世界上不 存在不掺杂任何外来成分的纯净的语言,这已经 成为共识。对于语言中的外来成分,美国著名语 言学家布咙菲尔德(1980:548549)曾概括道: “不同于传统主流的特点的采纳,叫做语言借用。 在借用范围以内,我们区别方言间的借用和文化 上的借用,前者所借的特点来自同一语区以内,后 者所借的
3、特点来自不同的语言。”布龙菲尔德(同 上:568)并且进一步指出:“文化上的语言形式的 借用通常总是相互的;单方面的借用只限于一个 民族能提供的多于另一个民族。我们寻常总能区 别普通的文化上的借用和亲密的借用,后者发生 于两个语言使用在地形上和政治上同一的生活共 同体里。这种情况大多是征服的结果,较少见的 则起于和平迁徙的方式。” 从谱系方面来看,汉语和日语分别属于汉藏 语系和阿尔泰语系;根据有无屈折变化分类时, 汉语为孤立语而日语为粘着语;若从句法类型学 来判断的话,汉语为SV0型而日语为SOV型。 但这两种看似没有任何相似点的语言在历史上曾 经有着相当亲密的接触,并且在各自的语言中留 下了
4、接触的痕迹。笔者认为,依据布龙菲尔德的 理论,汉日语词汇间的借用可依次分为亲密的文 化借用、准亲密文化借用与普通文化借用这三个 阶段。下文将用布龙菲尔德的亲密借用与文化借 用的概念简述汉日语词汇间三个阶段的借用及其 性质,以揭示词汇借用时的普遍规律。必须指出 的是,虽然两个民族间有过争端,也燃起过战火, 但汉日语间出现的亲密借用并非是征服的结果。 另外,汉日语间的亲密借用曾广涉语音、词汇、语 法三个层面o,但考虑到一个民族的整体文化中最 不容易受到外来文化影响的是本民族语言的思维 逻辑、语言结构(语序、语法、句型)和语言体系,而 词汇较易受外来文化的影响,词汇间的借用更具 代表性,因此本文以汉
5、日词汇间的借用为主要考 察对象。 1日语文字向汉语文字以及日语词汇向汉语 词汇的“亲密文化借用” 世界现有语言约三千余种,现在已经知道的 文字约有四百余种(田中春美等1986:173),因此 很多语言没有自己的文字。在古代,当一种先进 文明创造出了自己的文字时,周边相对落后的民 族就会借用其文字建立起自己的文字系统,这一 点从汉民族创造的汉字在朝鲜及日本广为传播这 一现象上也得到了反映。 对于汉字传人日本的时间,王力先生有着十 分明确的表述,“汉光武帝建武中元二年(公元57) 倭国遣使入贡,这是日本和我国交通的开始。自 此以后,汉字就传人了日本。据历史记载,百济王 仁率织工并携论语、千字文于晋
6、武帝太康六 年(公元285)到了日本。”(王力1984:1)可见,汉字 最晚至公元3世纪即由百济入传入日本。 此后,自5世纪出现“万叶假名”至12世纪 35 万方数据 左右,El本民族终手在汉字的基础上形成了具有 民族特色的文字系统,即汉字、平假名、片假名三 位一体、兼表意(汉字)与表音(平、片假名)的混 合文字。 汉字和汉语不但对El本民族形成自己的文字 起了至关重要的作用,在该种文字形成之后,汉字 和“汉语词”作为日语不可或缺的组成部分,一直 活跃在其中。 在中国,为了适应社会的进步和语言的发展, 汉字的数量一直呈增加趋势a在日本,自从形成 “汉字+假名”的标记系统后,汉字作为日语的重 要
7、组成部分,开始了不同于汉语汉字的发展历程。 自江户时代(1603-1867)以来,为了提高文字学 习和使用的效率,就不断有人提议限制汉字的使 用。二次世界大战以后,日本政府于1946年制定 了当用汉字表,总字数为1850字,实施之后虽然 对提高文字学习效率及统一文字书写规则起了一 定的作用,但同时也引起了社会上对实施当用汉 字的强制性政策的批评。1981年,日本政府公布 了常用汉字表,共1945字,比当用汉字多了95 字。该字表一直被使用至今。由于二战以后日语 中用片假名标注的外来语词汇增长势头迅猛,估 计常用汉字的字数不会再度增加。 日语词汇由下列4种类型构成:和语词(即日 本固有词汇,一般
8、为训读),如水(办守)、卓(否 戋);“汉语词”(受汉语影响的词汇,包括明治维新 之后日本人将汉字重新组合用以翻译西洋术语时 产生的新汉语词,一般为音读),如新明(L,允奈 允)、速方(之尢Cj)等;外来词(来自其他语言的 外语词汇),如j 7 E工一少一(电脑)、o一匕一 (咖啡)等词;混种语(由和语词、汉语词、外来词混 合组成的词语),如消L了厶(橡皮)、野菜廿多少 (蔬菜色拉)等。关于上述4种词汇的使用比例,日 本国立国语研究所曾经于1956年对90种杂志使 用的词汇进行调查,共统计出区别词数。4万多个, 除去地名、人名之外,一般词汇共有3万多个。见 下表(皮细庚1997:259)。 各
9、种词种的区别词数、总计词数比例(90种杂志) 区别词数 总计词数 词种 词数 词数 和语词 11134 367 221。875 539 汉语词 14,407 475 170,033 413 外来词 2,964 98 12034 29 混种语 1,826 60 8030 19 总计 30,331 100 411,972 100 表中显示,“汉语词”在区别词数中比例最高, 但在实际使用中和语词是El语词汇的最主要成 分,日常使用的基本词汇中和语词的比例很高。 例如同是1956年的调查结果发现使用频率最高的 20个词中,绝大多数都是和语词,只有几个数词是 “汉语词”(同上:260)。尽管如此,这丝毫
10、不影响 “汉语词”在日常表达中的重要地位,因为在书面 语以及郑重口语中,“汉语词”从来都是与和语词 并驾齐驱的。 壬力的一次统计从另一个侧面说明了汉字、 汉语词汇对日语的影响。他把人民日报1954年 12月30日论日本和中国恢复正常关系这篇社 论中的一段汉语原文与日文译文(刊于1955年3 月号的前卫杂志)做了比较。统计原文(即汉 36 语)共124个汉字,译文(即日语)共包括91个汉 字,里面约有四分之三的汉字用不着翻译,或只需 用汉字来对译汉字,如“不同”译为“异”,“和平”译 为“平和”,“共处”译为“共存”等(王力1980:601)。 当然由于近年来据说日语中每年几乎增加一万个 新词(
11、其中大多数为用片假名标注的外来语)(陈 生保2000:206),现代汉日语汉字对应率不会像50 年前那么高,但这并不影响我们得出如下结论: “汉字和汉语词汇无论是在深度上抑或是在广度 上都积极参与了日语的形成和发展,它们对日语 乃至日本文化具有再塑造作用;并且汉字、汉语词 汇已经成为现代日语构词、造词以及语言表达等 诸方面不可缺少的重要因素。”(潘钧1998:5) 鉴于El语的平、片假名是在汉字基础上形成 万方数据 的、至今日语中仍保留大量汉字、不少来自“汉语 词”具有稳定性、构词能力强等基本词汇的特征以 及“汉语词”几乎占日语总词汇半数以上(石定果 1983:225)这些事实,笔者认为依据布
12、龙菲尔德的 借用概念,完全可以把汉字传入日本至日语形成 汉字、假名混合书写形式的这一阶段概括为日语 向汉语汉字、汉语词汇“亲密文化借用”的阶段。 在这一亲密借用期间,El本人凭借汉字、汉语学习 了先进的中国文化以及佛教文化,促进了日本社 会、经济的发展,实现了日语文字从无到有的突 破,使日本的语言、文化取得长足发展。 2汉语词汇向日语词汇的准亲密借用 汉语词汇史上大量引入外族的词语,一次是 唐代翻译佛教词,一次则是鸦片战争以后直至今 日西洋词汇(包括日本翻译的汉字词汇)的大量输 入。从数量上看后者为前者的千百倍,影响的范 围也广及政治、经济、社会生活、科学技术等方面, 其中日本翻译的汉字词汇占
13、了很大比例。对此, 王力有着十分清楚的阐述:“鸦片战争以后,中国 社会起了急剧的变化。现代汉语新词的产 生,比任何时期都多得多。现在在一篇政治 论文里,新词往往达到百分之七十以上。从词汇 的角度来看,最近五十年来汉语发展的速度超过 以前的几千年。现代汉语新词的产生,有两 个特点:第一个特点是尽量利用意译;第二个特点 是尽量利用日本译名。”(王力1980:525)需要指出 的是,本文着重论述的第二阶段的汉语向日语的 “准亲密借用”主要发生在鸦片战争之后至五四运 动之间,甚至可以将范围缩小至甲午战争至五四 运动这不足30年的时间段内,五四运动之后的一 个时期“外来词的主要来源就变成了英语”,而“中
14、 华人民共和国成立以后,由于苏联的物质技术援 助,由于中苏两国广泛的文化交流,俄语成为汉语 吸收外来词的主要来源”(伍民1959:173)。至于 改革开放以来,现代汉语新词的来源语言当然首 推英语。 将如此短时间内的借用单独列为第二阶段 “准亲密文化借用”是有着充足的理由的。首先前 文提及,王力就将“尽量利用日文译名”作为现代 汉语新词产生的两大特点之一,而专门研究现代 汉语借词的学者朱京伟所引证的数据也提供了 依据。他指出:“日语借词在来源广泛的汉语外 来词当中占有特殊而重要的地位,说它特殊是因 为其他来源的外来词一般都是音译词,然而绝大 多数日语借词却是表意的汉字词。日语借词数量 多,常用
15、词汇比例大,生命力强。高名凯、刘正琰 著现代汉语外来词研究(1958)一书中共列举出 来源各异的外来词1270条,其中源于英语的547 条,源于日语的458条,二者相加约占外来词总数 的80。在汉语外来词词典(1984)中,对 前者中所收的词做了大幅度的删除,删去200余 词,并增收了大量的新词(新增600余词),使所收 日语借词的总数扩大为887个词。”(朱京伟1991: 36)可以看出,日语借词在汉语外来词词典中所 占比例很大,而绝大部分E1语借词都是在第二阶 段传入的。 汉语在长达数千年的发展史上,曾吸收了近 一万个外来词语,数据显示,汉语的新词中约有十 分之一为日本人创制的“汉语词”(
16、陈生保2000: 206),这些词已经渗透到日常生活及科学研究中, 成为使用频率高、造词能力强的基本词汇,而且大 部分是在甲午战争至五四运动不足30年间传人汉 语的,因此本文作者认为这一阶段可以称之为汉 语词汇向日语词汇的“准亲密文化借用”。 正如第一阶段日语向汉语的“亲密借用”是在 日本极端落后于当时的中国这一社会背景下产生 的一样,鸦片战争后至五四运动期间汉语中涌现 出的大量的日语借词与当时的社会状况也是紧密 相连的。 从时间上看,系统地接触西方文明,翻译西方 近代科学论著,中国比日本早了一个多世纪。自 明末1582年意大利宣教士利玛窦来华,到1717年 清初康熙帝发布禁教令的100多年间
17、,出版汉译书 的宣教士有30余人,有关科学方面的著作及译作 达160余种(朱京伟2003:64),“几何”、“温泉”、 “寒带”、“赤道”、“地球”等与自然科学相关的常用 词就是那时新造出来并被传人日本的(同上:65)。 但自1717年禁教令颁布后,中国持续了近90年的 锁国政策,而日本的德川幕府虽然也实行了锁国 政策,位于长崎的荷兰商务代办处却成了联系日 本与欧洲的桥梁,日本人借助荷兰语了解西方文 化,“兰学”在19世纪末迎来了全盛期。1853年佩 里舰队在日本登陆,导致日本与欧洲的联系渠道 由荷兰语转向英语。1868年明治维新之后,日本 开始大规模地翻译西方著作,创造了很多新词语。 在中国
18、,1807年新教的宣教士马礼逊来到广 州,不久出版了华英辞典,之后还出版了汉译著 作。当时的清政府历经了鸦片战争之后,为了富 37 万方数据 国强民,开始积极吸收西方文化。设在北京的同 文馆(18621902)以及在上海江南制造局附设的 翻译馆(1870一1907)采用了口译与笔述相结合的 译书法大规模地翻译各种著作(郑奠1958:95)。 因此可以断言,明末至甲午战争之前的这一段时 期,中国与日本学界共同译介西文,是一个互相影 响的时期。“但是到了甲午(1894年)以后,中国由 于军事和政治上的失败,引起了向日本学习的一 个高潮,在翻译上似乎变成了一面倒的状态。”(同 上) 这种“一面倒”其
19、实是忧国忧民之士看到只学 习西方的武器、造船等实业,并不能摆脱落后挨打 的命运,尤其是看到清政府居然败给一直汲取汉 文化的日本之后,痛切地意识到只有全面系统地 学习吸收西方文明、科技与社会制度,才能使中国 强大起来,而直接取自日本译文的El造汉语词不 啻为一条捷径,这样便导致了大量“来自西洋,路 过日本”的E1语借词(王力1980:531)。例如:张之 洞在其劝学篇中就说:“西书甚繁,凡西学不切 要者东人指日本人已删节而酌改之”,“我取径 于东洋力省效速。”(李博2003:61)因此,自清政府 1896年派遣公费留学生到国外求学起,日本就成 了中国留学生青睐的国家,从最初的13名至1905 1
20、906年间人数最多时达到8000人(同上:60), 其间由留学生译自日语的汉语作品也大量出版, 如积极主张翻译日文书籍的倡导人梁启超就出版 了不少书籍。由于El本人翻译西文著作时利用汉 语及汉语构词规则造了不少新词,这些新词就通 过留学生们的译文不断传人中国,形成了汉语词 汇向El语词汇的“准亲密借用”阶段。对急于在短 时间内消化新概念频出、内容庞杂的西方知识系 统的中国知识分子而言,这或许是唯一的选择吧。 3汉日词汇间的文化借用 前文提及,五四以后,汉语中的外来词不再主 要来自E1语,而是以西文为主要信息源,改革开放 以来,更是从英语中吸收了大量的新词汇。由于 大多数的高新科技及最新的研究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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